八年前,她在众人围观下,蹲在垃圾桶前,手把手教村民将混杂在一起的垃圾进行分类。
八年后,在同一地方,她向取经者讲述推动一个镇级垃圾处理闭环体系的发展历程。
2016年,北京市昌平区兴寿镇开始乡村垃圾分类和资源化利用的探索工作。历经八年,探索出一套由社会组织参与的党建引领、多方共建的农村垃圾分类“兴寿模式”。唐莹莹就是其中重要的参与者之一。
以行动带动行动
唐莹莹是法学博士,曾在高校工作15年。2014年,因要陪孩子上学,她从城区搬到了昌平区兴寿镇辛庄村。辛庄和当时的很多村庄一样,垃圾满地、污水横流,垃圾桶散发的臭味让村民都不敢靠近。
2016年,北京市开始垃圾分类试点。唐莹莹和在这里陪读的妈妈找到村委会干部,提出了探索垃圾分类回收模式。村两委和相关管理部门正为此头疼,双方一拍即合达成共识。很快,辛庄就组建了由村干部、村民、保洁员和志愿者组成的垃圾分类“特别行动队”。
随后一场声势浩大的“净村行动”开展起来。“特别行动队”用一个月时间,先后清理出172车垃圾,“连埋在地下十几年的塑料袋都被我们翻出来了”。
“这件事不能悄没声地干了。”志愿者在村两委的支持下,展开长达两个月“铺天盖地”的宣传,大大小小办了32场垃圾分类培训。
因为在高校工作的缘故,唐莹莹和村民讲垃圾分类时被村民吐槽“不讲人话”。但很快,她便学会了如何“接地气”,扯起嗓门:“家里的垃圾要分成4类,一类是……”
凭直觉到靠自觉
2016 年6 月9 日,垃圾分类正式实施的前一天,全村居民聚在一起,和村里的学生环保志愿者联欢。与会者为垃圾分类捐款3 万多元,其中不少是小孩儿零花钱和耄耋老人的“私房钱”。
“后来我们在总结时才意识到,虽然当年这么做是凭直觉,也是希望有个仪式感。培训树立了共同目标,捐款标志着形成了共同意识,这恰恰是基层社会治理的关键。”唐莹莹对记者说。
“撤点设桶”。在唐莹莹的建议下,辛庄借鉴了其他地方垃圾分类的模式,实行定时集中收集生活垃圾,每天早晚,四辆三轮车载着分类垃圾桶、唱着“村歌”,走街串户收垃圾,居民箱对箱、桶对桶把垃圾直接倒入车内,做到垃圾不落地。
撤点设站。村内的17个露天垃圾点位被撤销,建起了垃圾细分类环保站和堆肥场,环卫工人在前端分类的基础上,再行细分为42 类。
就地处理。在村里堆肥场,冬季堆肥,夏季做成环保酵素,用于草莓生产,可回收物直接对接资源回收企业,变废为宝。
刚开始的3个月里,志愿者和村干部像“押镖”一般,跟在环卫车后随行。看到没分好的垃圾,唐莹莹索性蹲着地上,徒手给村民示范如何分类。看到唐博士都能为垃圾分类做到这一步,一些嫌麻烦的村民也开始认真对待。95%的垃圾分类有效率及75%的垃圾减量率,足以说明辛庄垃圾分类的成功。
靠群众指导群众
于是,兴寿镇政府决定推广辛庄经验,在全镇分阶段实施垃圾分类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志愿者开始各谋发展。受社会学家费孝通乡土情怀影响,唐莹莹一直有乡土重建的梦想。“乡村振兴要从环境治理入手,垃圾分类正好是个切入点。”唐莹莹说。
2018年,唐莹莹辞掉大学的工作,注册了社会组织,组建了专业团队,承担了镇政府的垃圾分类项目,专职做起了“不做会后悔一辈子的事儿”。
这时,有人说起“风凉话”,辛庄垃圾分类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外来人口多、素质相对高,别的村不可能复制。
真的不能复制吗?唐莹莹在兴寿镇下苑村宣讲时,现场就有14位阿姨报名成为志愿者。“有了白阿姨、杨姐这样本地力量的参与,垃圾分类宣传更接地气,行动更迅速。”唐莹莹说。
兴寿镇21个村庄相继开启了垃圾分类行动,撤掉垃圾点,每个村选址建立一个村级垃圾分类站,用于集中放置每天收上来的垃圾,并在此进行二次分拣。
在全镇推广垃圾分类的过程中,唐莹莹与当地政府建立了信任关系。工作重点从最初的垃圾分类一线实操,转向构建乡村垃圾资源化利用体系。
“昌平区政府及时调整土地管理政策,划拨了场地,村里有了资源化利用的合法空间。”唐莹莹说。
此外,昌平区兴寿镇还成立了城乡建设服务中心,将厨余垃圾和农林废弃物就地协同处置,制作土壤改良剂,让兴寿镇这个“京郊著名草莓之乡”品牌更加闪亮。前端垃圾减量,后端资源化、无害化利用,兴寿镇完成了资源闭环利用2.0模式的升级,入选国家百千工程,成为乡村振兴示范乡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