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在毛里求斯东南部的马埃堡市，工作人员正在进行作业，以防止油污进一步扩散。目前燃油泄漏已经停止，但货船上仍有燃油，并且船体有进一步破裂风险。 新华社供图

　　根据新华社消息，当地时间8月29日，上万名毛里求斯民众在首都路易港发起游行，抗议政府对日本籍货船“若潮”号漏油事件处理不当，造成环境污染。

　　“这是毛里求斯最严重的生态灾难。”

　　日前，一艘日本货轮在印度洋岛国毛里求斯外海触礁搁浅。船体已经严重受损，断成两截，正在缓慢下沉。货船装载的1000吨燃油已经发生泄漏，船身内仍有不少燃油随时有泄漏的可能。

　　距离燃油泄漏点不远处就是蓝湾海岸公园，这里是毛里求斯知名的海洋生物和珊瑚保护区之一。燃油泄漏后，毛里求斯宣布进入“环境紧急状态”，毛里求斯总理在社交网站上向法国总统求助。

　　目前，油污已经发生扩散，浮油已经开始向远离海岸的方向漂移，油渍分散到民众无法到达的海区。海洋专家评估称，在毛里求斯海边生活了数百年的珊瑚面临生存危机，复原工作可能需要数十年，有的损失将是永久性的。

　　无独有偶，不到一个月之前，俄罗斯诺里尔斯克镍公司发生燃油泄漏，时间发生在7月13日，近44.5吨燃油发生了泄漏，目前这家公司已经采取相关的措施来应对这一事件。

　　为什么会发生燃油泄漏？

　　一个月内发生两起燃油泄漏事故，为何如此频繁？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秘书长周晋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提供了一组数据：国际油轮船东防污染联合会追踪了自1974年以来发生的9351起意外漏油事故。根据这一研究，大部分漏油事故是由日常操作造成的，如装货、卸货和装载燃油。作业时发生的漏油中，91%的漏油量都很小，每次小于7吨。另一方面，由碰撞、着陆、船体损坏和爆炸等事故造成的漏油要大得多，84%的溢油损失超过700吨。

　　“而此次毛里求斯漏油事件原因，有日本媒体披露，经调查显示，这艘货轮触礁的原因很可能是船员想将船靠近陆地，方便连上WiFi。”周晋峰说。

　　为什么每年有这么多次泄漏事故？从1970年到2019年，大规模漏油事故一半发生在公海，其中又有一半以上是由于船舶碰撞、搁浅或受水下物体撞击而损坏的。而当船只在内河航道、港口航行时，受限于船只密集、航道狭窄等因素，碰撞事故的发生可能性就更大。

　　虽然泄漏的燃油总量在下降，但由于船只数量的不断增加，碰撞的频次也在增加。自2010年以来，超过7吨的大规模漏油事故中，有44%是由于各种碰撞造成的，这一数据高于前几十年的比例。

　　回顾这些泄漏事故，只有一小部分发生在装载和卸货期间，也很少是由于船体故障、设备故障、火灾、爆炸或恶劣天气引起的。

　　“毛里求斯的漏油事件并不是一起孤立事件，而是航运行业不可接受行为模式的一部分，航运行业经常将商业考虑置于安全和环境之上。”周晋峰说。

　　燃油泄漏对当地海洋环境带来怎样的威胁和破坏？

　　周晋峰说：“漏油事件会以两种方式影响动植物：油的直接污染以及清理的过程。油渗入鸟类的羽毛和哺乳动物的皮毛，降低了它们的绝缘能力，使它们更容易受到温度波动的影响，在水中的浮力也大大减弱。一些研究表明，被油浸泡过的鸟类只有不到1%存活下来，经过清洁后，存活率能超过90%。”

　　泄漏的油污，不仅会对鸟类造成影响。“暴露在石油泄漏中的皮毛厚重的海洋哺乳动物也受到类似的影响。油可以覆盖海獭和海豹的皮毛，降低其绝缘效果，导致体温波动和体温过低。动物可能中毒，并可能死于油进入肺部或肝脏。”周晋峰说。

　　然而，漂浮在海面的燃油只是其中一面，燃油泄漏同样会影响海面之下的世界。

　　石油中的可溶性化合物会溶于水，在海中形成残留，影响整个海洋生态系统。以这次毛里求斯燃油泄漏事故为例，专家们最为担心的是已经受到事故影响的珊瑚礁。

　　珊瑚礁被称为海洋的热带雨林，它们保护海岸线免受风暴侵蚀，同时，海洋中25%的鱼类依赖健康的珊瑚礁生存。在毛里求斯，珊瑚礁和海洋生态系统是其旅游业的主要支柱，是毛里求斯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美国阿拉斯加海洋生物学家理查德·施泰纳教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从溢出的石油中释放的有毒碳氢化合物会漂白珊瑚礁，最后导致它们死亡。”

　　无论对人类还是海洋生物而言，这无疑是非常严重的。

　　除去短期的威胁之外，石油泄漏所释放的有害成分对海洋生物还有其他长期的影响，包括繁殖受损、生长受阻、病变和疾病。

　　2010年墨西哥湾外海的燃油泄漏事件导致近40万吨石油泄漏，数千种生物受到影响。

　　1978年，一艘大型原油运输船在法国布列塔尼海岸搁浅，7000万加仑原油泄漏，浮油污染了200英里的海岸，数百万无脊椎动物、2万只禽鸟死亡。

　　“毛里求斯的漏油事件表明，我们共同的海洋遗产正受到威胁。这次灾难是一次警示，要确保此类泄漏不再发生，无论是在毛里求斯、印度洋还是其他地方。”周晋峰说。

　　后续如何应对及处置燃油泄漏事件？

　　“对漏油的清理和海洋生态环境的恢复是困难的，这取决于许多因素，包括溢出的石油类型、水温（影响蒸发和生物降解），以及涉及的海岸线和海滩的类型。对石油泄漏的物理清理也非常昂贵。”周晋峰说。

　　周晋峰谈到，目前处理泄漏油污的方法有许多，比如利用微生物或者生物制剂分解或除油的生物修复，风小的情况下采用直接燃烧的方法，使用分散剂来驱散浮油，以及疏浚、撇水、固化等一系列方法。

　　对事件层面的问题予以解决之后，接下来就是更深层次的损害责任与赔偿的问题。

　　“国际上，对海域遭到漏油污染，普遍设立公益诉讼的制度。美国墨西哥湾漏油事件，很多社会组织也参与起诉肇事方，要求其承担污染损害责任，这些都可以划入环境公益诉讼的范畴之内。且海洋漏油已然产生污染，诉前的调解和谈判等也是沟通解决此类问题的常用手段。”周晋峰说。

　　据媒体的消息，目前在毛里求斯发生泄漏的“若潮号”船长和副船长已被逮捕并出庭。据日本媒体称，货轮漏油事件的索赔设有上限，或不超过2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3亿元）。然而，漏油事件严重影响生态环境，20亿日元很可能不足以赔偿所有损害。

　　周晋峰同时指出：“这是一个极其难以全面解决的问题，因为石油泄漏并不是每次都以特定的方式发生的。有很多因素会影响石油泄漏的严重程度，从水温到位置，特别是泄漏的燃料的类型。”

　　毛里求斯蓝色经济、海洋资源、渔业和船运部近日发出通告，敦促和呼吁在此次漏油事件中蒙受损失的有关方向日本船东及其保险公司提出赔偿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