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生态环保督察组成员赴现场勘察焦炉建设进度。 中央生态环保督察组供图

　　推进产业结构、能源结构和运输结构调整，是持续改善环境空气质量的重中之重。河南省安阳市作为京津冀大气污染传输通道城市（即京津冀及周边地区“2+26”城市）之一，环境空气质量2019年、2020年连续两年在全国168个重点城市中排名倒数第一。

　　当前阶段，安阳大气污染结构、根源性问题突出，环境空气质量改善面临严峻挑战。那么，为何近几年安阳空气质量经常垫底？全市三大结构调整进展如何？从第二轮第三批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4月28日通报的案例中，其实可以找到一些原因。

　　180万吨产能被“移花接木”，算作压减产能

　　4月17日，中央第五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一支小分队下沉到安阳。4月20日晚，督察组在梳理资料的过程中发现，近年来，国务院、河南省和安阳市都对优化焦化产能布局提出要求，但安阳焦钢比仍居高不下，未发生实质性改变。

　　2018年7月，《国务院关于印发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计划的通知》发布，指出要加大落后产能淘汰和过剩产能压减力度。重点区域要加大独立焦化企业淘汰力度，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实施“以钢定焦”，力争2020年炼焦产能与钢铁产能比（以下简称“焦钢比”）达到0.4左右。

　　2018年12月29日，河南省在经过5个月的研究后发布了《河南省钢铁行业转型发展行动方案》，要求严禁新增焦化产能，禁止新建、扩建独立焦化企业，切实做到减量化发展。

　　然而，安阳作为豫北地区重要的煤焦化产业基地，直至两年后才有所反应。2021年1月，《进一步优化安阳市焦化行业资源整合推进方案》出台，安阳市提出明确要求：全市6家焦化企业21座4.3米焦炉产能660万吨减量20%整合重组。660万吨减量20%，即减量132万吨，关停后可新建528万吨产能。

　　但督察组经过下沉核实，如不考虑焦钢比要求和安阳钢铁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钢”）关停的180万吨焦化产能指标外迁，合计新建焦化企业产能480万吨，小于528万吨，符合要求。

　　而事实上，安钢关闭的180万吨焦化产能指标是要迁至周口市新建用的，不会留在安阳市。若新建480万吨焦化产能，那么，安阳除去安钢外的其他企业产能总和没有变化，没有实现减量20%，实属移花接木。

　　安阳焦钢比仍在0.58左右，比国家要求高出45%

　　督察组告诉记者，通过调阅资料发现，2020年9月28日安钢发布的公告显示：公司拟将在安阳地区的部分焦炭产能转移到河南安钢周口钢铁有限责任公司。随后，河南省工信厅对此批复同意。

　　安阳原本的焦化产能660万吨，除去安钢转移的180万吨，其他企业在整合前产能总和为480万吨，如按要求减产20%，应减至384万吨。但4月21日至4月22日，督察组核实安阳市整合后其他企业正在建设的焦化产能总和仍是480万吨，实际建设比要求达到的产能超出96万吨。督察认为，安阳市新建焦化产能冲动比较强烈。

　　同时，督察组梳理发现，近年来安阳焦钢比居高不下。截至2020年底，安阳市焦化产能（含在建）达1020万吨/年，焦钢比为0.58，比国家要求的焦钢比0.4仍高出45%。

　　此外，统计资料表明，2018年至2020年，安阳市焦化企业除向本市企业供应外，还分别向安阳市外销售焦炭156.14万吨、201.94万吨、249.53万吨，呈逐年上升趋势。

　　公开数据显示，安钢集团对地方的税收贡献常年高居榜首。在安阳市2018年1-9月全市纳税前100名企业名单中，安阳钢铁位列第一，为60796万元。不仅如此，在这份榜单上，安钢集团全资或控股企业共有6家。仅是前9月，这6家企业一共上缴地方税收71212万元，折合成年度纳税额将近9.5亿元，超过豫北6市一半以上县区的公共财政收入。安钢对安阳经济总量的贡献不言而喻。

　　近年来，安阳焦钢比一直未能取得实质性降幅，甚至以转移焦化产能来混淆视听，对这些行为，安阳市委、市政府都未曾出手干预，而是一路放行。

　　安钢为何选择周口“接盘”？

　　周口距离安阳约350公里，并无距离上的优势，但为何能在全省众多城市中脱颖而出，成为安钢焦化项目的落户地？

　　公开资料显示，2018年发布的《中共周口市委关于巡视整改情况的通报》中指出，周口市将依托河南省唯一常年通江达海的内陆港口，服务发展临港工业，引进培育一批冶金、建材、新能源等临港工业项目，推进安钢产能置换项目建设。

　　因此，在“以钢定焦”的前提下，安钢焦化项目追随钢铁项目迁至周口，也算合理。

　　同时，交通便利是周口的第一大优势。周口拥有河南省唯一的高等级内河航道——沙颍河航道，可直达南京、上海、杭州。周口港以下年水位保持在5米左右，可通行单船2000吨、拖船万吨以上的船舶，周口港也是河南省最大的内河港口，年吞吐量达到1300万吨，安钢落户的沈丘县也有港口，安钢沈丘园区规划的还有自备港口，并且还规划了接入漯阜铁路的铁路专用线，极大地方便大宗货物运输。周口市交通四通八达，公路、铁路、水路运输交织成网，形成了公路、铁路、水路三位一体的大交通格局，是安钢选址的重要原因之一。

　　并且，周口市场容量相对乐观。周口市周边约有7000万人口，年钢铁需求在3000万吨，但之前周口并没有钢铁生产企业，因此不论是钢铁项目还是焦化项目，周口都是安钢相中的潜力市场。

　　此外，周口位于豫东大地，是传统农业地区，重工业在此之前并未得到发展，大气环境承载力高，又并非“2+26” 城市，比起安阳，有着相对宽松的环保政策，对于安钢而言，不再面临重点城市的负担，实属“明智之选”。

　　但不同于周口，安阳仍需肩负起“2+26”城市的大气污染防治任务。当前，诸多数据、资料显示，几年来安阳市委、市政府对于压减焦化产能的决心不够。督察认为，安阳市委、市政府落实国家“以钢定焦”政策不力，没有完全顾及产业结构明显偏重、大气污染防治任务艰巨的客观实际，对压减焦化产能重要性认识不足，完成任务决心不大、工作推进不力，优化调整焦钢比结果与国家要求有较大差距。

　　未来安阳焦化产能能否实现实质性的减产？能否在全市乃至全省减污降碳的进程中履行应尽义务？督察组对此将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