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9日，消防员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特温布里奇斯附近参与灭火行动。 新华社供图

　　近日，美国发生了多起野火。不断蔓延的火焰正在烧毁一些企业购买的森林碳汇，比如微软（Microsoft）和英国石油公司（bp）。“碳抵消”一夜间变成“碳排放”，这让很多企业和人群难以接受。

　　这就是森林碳汇的风险。尽管多数国家和私营部门正在为各自的碳中和目标“摩拳擦掌”，但事实上，在全球气候变化背景下，频发的野火向大气中释放了大量温室气体和颗粒物，陆地碳汇能力正在逐年降低，难以控制的野火正在对“多种树”就可抵消碳排放形成挑战。

　　“屋子没了，房产证明也没了”

　　与飓风季不同的是，北美的野火季往往毫无预兆地“突然光临”。虽然通过多年经验累积，美国与加拿大两国会在一些人迹罕至的荒地共享救援人员、车辆、直升机和巨型水桶等消防资源，也会时不时制定应对野火的计划，看上去“万事俱备”。但每次野火一来，节奏总被打乱，两国常因野火的突然来袭而自顾不暇，难以真正实现消防资源的共享。

　　今年的野火来势汹汹，据美国国家跨部门消防中心8月29日公布的数据，目前美国有85处大规模野火在燃烧，过火面积超过1万多平方公里。在火情最重的加利福尼亚州，新燃起的“查帕拉尔”大火，导致大量居民被迫紧急撤离。

　　8月28日，在加州默里埃塔西南部新燃起的“查帕拉尔”大火，在不到6小时内迅速蔓延接近5平方公里。

　　目前，仅有10%的火势得到了控制， 导致加州圣迭戈县的居民被迫紧急撤离。加州消防局称，目前有150名消防员、两架直升机和4架加油机参与到扑救工作中。“查帕拉尔”大火的起火原因正在调查中。

　　“没想到火烧到自家屋子，更糟糕的是，我的房屋所有权证明两天前被大火烧了，好在人没事儿。等大火结束，我得先去补办证明，才可能拿到（美国）联邦应急管理署的救助金。这个夏天对我们这群更容易受到火灾影响的、家庭收入相对较低的社区居民来说，简直太难了。”在加州住了二十几年的社区居民Elliott说。

　　“这些年野火越‘灭’越大，我们应当反思”

　　去年差不多的时候，北加州同样遇到了八月复合大火（August Complex Fire）。据欧盟哥白尼大气监测局的数据显示，始于2020年8月中旬的加州和科罗拉多州野火，比2003年至2019年全美野火的平均强度高出了“数十到数百倍”。

　　这些年，北美的夏季无一例外地成了“野火季”。为什么会这样？

　　科罗拉多大学景观生态学家 Tania Schoennagel表示，“由于加州人住得离森林越来越近，周边环境在近几十年里变得越来越干燥、高温，导致野火发生的频率更高。”

　　据2018年发布的《加州第四次气候变化评估》预估，如果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继续增加的话，到2100年之前，加州每年火烧的陆地面积会增加77%。

　　相关研究显示，北美西部的生态景观在最近几十年发生了缓慢但显著的变化——气候变暖变干，枯枝落叶堆积得越来越厚，可供野火燃烧的燃料不断累积，野地—城市交界区不断扩大。

　　根据景观学家 Schoennagel 的统计，2000年-2016年的16年里，加州是全美野地—城市交界带火灾发生最多的地方，约35% 的交界带曾发生过火灾。除了林地本身的野火外，交界带扩大之后带来的基础设施建设，如电线、油气管道，都增加了火灾发生的风险。

　　多重风险的叠加造成在过去30年里，北美的野火在数量上比过去更多，在规模上比以前更大，造成的损失也更为严重，并且，伴随着气候变暖出现了继续加重的态势。

　　但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哥伦比亚大学生物气候学家 Park Williams认为，野火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自然循环，近些年政府对野火过分“打压”影响了生态系统的平衡稳定，让火越烧越“旺”。

　　Williams表示，面对林火之类的野火时，人类应该报以尊重的态度。野火并非没有好处。巨型西黄松、北美黑松和红杉树等物种需要野火来定期清理林地，为新树的萌芽腾出空间。同时，一些非本地林的入侵物种也会被野火清理掉，生态系统才能得以维持平衡。而强行干涉会毁掉这些。

　　一边是生态学家开始重新思考野火存在的意义，另一边是气候学家认为逐年递增的大火造成的碳排放和环境污染日益严重，不能无动于衷。

　　“这些年野火越‘灭’越大，我们应当反思。是没有尊重自然规律，还是方式方法有漏洞，我们需要去解决问题。明年可能野火还会来，火势蔓延的趋势也越来越难以预料，风险挑战只会越来越大。”国际环境历史学家Jared Stevens说。

　　“亚马孙雨林的年均碳排放量，已直逼日本”

　　在很多商业巨头眼中，如果不发生火灾，那么森林可以吸收大气中多余的二氧化碳。通过购买碳中和林地，对冲企业在生产、供应链中产生的碳排放，无疑是他们实现碳中和目标的理想“捷径”。

　　但一场林火即可将广袤的森林由“碳汇”变为“碳源”。 微软和英国石油公司就被狠狠上了一课。那么，如果不在加州的森林，放眼更广袤的雨林，这些企业的意图有可能实现吗？

　　残酷的事实是：由于林火频发，全球最大的热带雨林亚马孙雨林目前每年释放的二氧化碳比吸收的更多，已然成为“碳源”之一，并且年均排放量直逼全球第五大排放国日本。

　　巴西国家空间研究所的数据分析显示：2010年-2018年间，通过收集的亚马孙流域上空对流层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浓度的观测数值，发现亚马孙雨林平均每年释放二氧化碳的量已接近日本的排放量，达10.6亿吨。

　　多项研究指出，毁林和旱季的加剧使亚马孙雨林的生态系统压力增加，进而引发了更加频繁的森林火灾，并释放出更多温室气体。同时，毁林、森林火灾、局地气候干旱、全球气候变化更是组成了亚马孙雨林错综复杂、互为因果的恶性循环。

　　这样的情况远不止发生在亚马孙。扑不灭的野火、持续不下的干旱高温等正在一点点吞噬世界上更多的绿色地带。一些企业应当明白：森林碳汇带来的将是硬币的两面。与其单纯地依赖植树造林来抵消碳排放，不如从生产环节、供应链、物流等环节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得更实际。

　　未来，我们期待有更多阻止野火蔓延的科学方法，也期待越来越多的企业以更实际的行动加入碳减排的队列中，更期待那片作为“地球之肺”的亚马孙雨林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