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0日，生态环境部第十七轮蓝天保卫战重点区域强化监督定点帮扶工作组在天津荣钢开展环保检查帮扶工作。 王伟摄
在这个秋冬季已经历的几轮重污染天气应急中，位于天津市津南区的天津银河欧华金属制品有限公司的生产计划并没有受到影响。
“2019年，公司投入150多万元实施环保设备升级改造，并在市区两级生态环境部门指导下完成了B级企业升级，这样，在黄色和橙色预警时就不需要停限产，大大提高了我们的生产和出口能力。”企业负责人韩兴友高兴地告诉记者，预计这个秋冬季，企业销售额可较上一年同期增长7%到8%。
据了解，2019年像天津银河欧华金属制品有限公司这样在重污染天气预警期间不限产或少限产的企业，天津市共有70家，其中A级企业12家、B级企业58家。此外，全市涉及保障民生、国家战略性、国际竞争的787家企业和涉及重大民生的945个建设工程，均纳入了保障性清单，在重污染天气预警期间可以采取豁免措施。而其他涉及大气污染物排放的企业均制定了“一厂一策”方案，有针对性实施管理措施，实现了科学、精准和依法治污。
“随着污染防治攻坚战迈入纵深，之前容易做的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每个行业、每家企业都有不同的特点，不可能用一个招法解决所有问题，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一行一策’‘一企一策’，向精细化治污要效益。同时，我们还要更加主动服务企业，帮助企业解决环保难题。”天津市生态环境局局长温武瑞说，在当前的环境管理工作中，只有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实现精治污、细服务、严监管的有机结合，才能真正在有效解决突出生态环境问题的同时，助推经济绿色高质量发展。
精治污
差异化管理，调动企业主动治污积极性
事实上，天津市从2017年就开始了针对不同行业、不同企业的精细化管理，并在2018年由市生态环境局、市工信委印发了《2018-2019年采暖季重点行业差别化错峰生产绩效评价指导意见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明确全市应结合企业生产装备水平和污染排放情况，通过对重点行业开展秋冬季差别化错峰生产绩效评价，科学制定差别化停限产措施，进一步加快重点行业绿色转型和高质量发展。
《通知》中列入秋冬季错峰生产的行业包括钢铁、建材、焦化、铸造、有色、化工等重点行业。天津银河欧华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正属于其中的铸造行业。对这一行业，《通知》规定，达到一类，即铸造熔炼设备颗粒物、二氧化硫排放浓度稳定达到20毫克/立方米、100毫克/立方米的企业，在采暖季不予限产；达到二类，即未达到一类目标，但铸造熔炼设备大气污染物排放限值达到《工业炉窑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规定限值的企业，采暖季限产50%；三类，即从2019年1月1日起，未达到《铸造工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要求的企业，铸造熔炼设备全部停产。
“2019年秋冬季对企业实施的分类管理实际上是在前两年基础上的细化与深化，就是为了鼓励企业从被动治污转为主动治污，让不断提升工艺水平、减少污染物排放的企业享受到政策红利。”天津市生态环境局大气环境处负责人邓小文说。
“作为企业，我们对差异化管理政策举双手赞成。”韩兴友认为，如果一家通过投资升级环保设施减少污染排放的企业，在重污染应急期间却需要和其他没有投入的企业一样限产，那么必然会挫伤企业的治污积极性。
在天津，精细化、差异化管理正在促进全市工业企业主动升级污染治理设施。天津荣程联合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荣钢）是一家具有年生产能力生铁300万吨、钢385万吨的民营钢铁企业。近几年来，企业积极进行环保治理与改造，特别是2019年，投入2.33亿元，完成了265m2、230m2等烧结、球团机超低排放改造工程。
在荣钢中控室，电子大屏幕上污染物排放的实时监控数据不断变动，升级改造后的230m2、265m2烧结、球团机出口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粉尘等污染物瞬时排放值均低于国家超低排放标准。
“过去没进行超低排放改造时，企业被限产的情况比较频繁。到2018年秋冬季，全市按排放绩效排名错峰生产，我们升级改造后排名较靠前，所以限产范围相对较小。”荣钢能源中心副主任孙祥超告诉记者，完成超低排放改造后，2019年秋冬季错峰生产期间，全厂仅需停产一座588m3的小高炉，其余设施均满负荷运行。
“天津市实施重点行业秋冬季错峰生产3年多以来，从政府到企业都在不断摸索，从起初‘一把尺’到后期的‘差别化’再到目前的‘精细化调控’，进一步解决了‘守法成本高、违法成本低’问题，体现了市场经济公平、公正的原则。差异化停限产政策的实施，让环保标杆或‘领跑者’企业真正实现了环保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荣钢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张杰说。
作为早动手、早实施超低排放改造的钢铁企业，荣钢收获了“精细化调控”和“分类管理”的政策红利。一方面，从政府财政支持上，荣钢已累计获得环保补贴一亿多元，其中烧结、球团机超低排放改造补贴4000万元。“另一方面，实施超低排放改造后，限产比例减少，据初步换算，相比2018年秋冬季错峰生产，2019年秋冬季5个月时间内，可以多创造经济效益6800万元。”张杰深有感触地说，这几年是真正尝到了“减排就是效益”的甜头。
天津市环境应急与事故调查中心主任陈津鹤说，天津市对工业企业实行环保绩效分级管控，即根据企业不同的环保绩效水平，采取差异化应急管控措施。“也就是说，企业生产技术先进、污染治理水平高、环保管控严格，达到国家标杆要求的，可以不用停产、限产；达到天津市标杆要求的，就少减排、少限产；相反，如果企业整体环保水平较差，就要正常减排，甚至要停产。”
“这是一种激励和鞭策相结合的科学措施，可以让企业真正认识到提高生产技术水平、加强环保管控、减少污染排放的重要性，通过倒逼实现工业企业绿色升级转型。”陈津鹤说。
随着污染防治攻坚战的不断深入，天津市近年来愈发注重向精细化治污要效益。在大气污染防治上，全市强化了“一区一策”科学治污，结合各区不同污染特征和排放源，逐日分析空气质量特点，针对性提出各区污染防控工作建议。市生态环境局成立了16个驻区服务组，长期扎根一线，针对性解决所在区重点难点问题。在重污染天气应对上，全市突出精准减排，对企业不产生大气污染物的生产环节，重污染预警期间可以继续生产；而对供暖、生活垃圾处理、危险废物处置等民生保障项目和高新技术战略产业，可按规定程序申请豁免。
在水污染防治上，全市对照“入海河流全面消除劣Ⅴ类”目标要求，制定了12条入海河流污染治理“一河一策”工作方案，因地制宜、因河施策，有针对性地开展农业、城镇、工业污染源治理和水生态修复工作。
在土壤污染防治上，全市严守“净土出让”底线，发布建设用地土壤污染风险管控和修复名录，严控被污染地块的土地流转。同时，对重点区域、重点行业和重点污染物，强化源头防控、过程严管，发布天津市土壤污染重点监管单位名录并实施动态更新。
细服务
急企业所急、想企业所想，服务企业高质量发展
2019年11月21日，天津一汽夏利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发布公告，宣布与南京博郡汽车成立天津博郡汽车有限公司，注册资本25.4亿元。这场“联姻”标志着长期处于停产状态、负债累累的一汽夏利将以一家新能源汽车制造企业的姿态获得新生。
“销售好的时候，这条双向四车道的路两侧都停满了刚生产出来的车，只留下中间一趟道走货车。”日前，记者来到一汽夏利，走在通往涂装车间空荡荡的路上，从建厂之初就在此工作的环保负责人张忠宝介绍着过去生产繁忙时的情景。一汽夏利在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生产家用轿车，在2010年-2011年高峰期，年产家用轿车近30万台，一时风头强劲。但近年来，受多方面因素影响，导致企业在激烈的汽车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2018年全面停产，身陷困境。
“最终能够顺利与南京博郡汽车牵手，离不开天津市区两级生态环境部门的支持，他们在关键时刻帮助企业解决了一系列环保难题。”张忠宝说。
2019年，为优化营商环境，服务高质量发展，切实解决企业困难，天津市生态环境局组织实施了“十百千”工程，即聚焦企业环境难题、聚力服务企业发展，全系统组织10个服务组、100名行业专家，解决1000个企业污染防治难题。
在西青区，一汽夏利遇到了全面停产、正在重组谈判的情况，急需帮扶。对此，带队的天津市生态环境局局长温武瑞高度重视，并前后多次专门作出批示，要求服务组要沉下身子，摸清困难，理旧账、盯现状、找新路，按照清单式、项目式的方法解决企业困难。随后，服务组组织专家组上门调研、给出方案，分步骤解决了涂装车间VOCs治理、重组期间环保申报账号和排污许可证申领、环保补贴资金审批与发放、环保企业领跑者制度申报等6方面问题。前前后后，服务组到这家企业上门帮扶20次，派出帮扶人员55人（次）。
令张忠宝印象最深的是解决涂装车间VOCs治理难题。2017年9月，一汽夏利在经营困难的情况下，仍坚持投资环保治理，耗资9834.8万元将溶剂型涂料工艺改为水性涂料工艺，有效减少了污染物排放。但随着VOCs污染排放控制标准的不断加严，这一年来涂装生产线VOCs治理提升改造又被提上了日程。
“当时，我们一直在末端治理方面想办法。初步核算，改造末端治理设施及配套电力设施，至少需要8000万元。而且上下三层的生产线需要重新布局，至少要施工4个月。”张忠宝说，放着改造时间周期长不提，光这巨额改造费用就难以承受。“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负债累累，如果再新增8000万元债务，那一定会给接下来的合作造成阻碍。”
经过细致的除尘处理，张忠宝带记者步入涂装车间。在车间一层，几副车架还搭在流水线上，保持着2018年停产时的模样。攀上一节高高的楼梯后，来到车间二层，这里是一处全封闭式涂装生产线，里面安装有若干组全自动喷涂机器人。记者看到，这条生产线外的过道宽约3米，通道一半的空间被喷涂机器人控制台、换气空调、油漆泵和升降机占据，狭窄处仅能容1人通过。通道上方，则是密布的管线。“在这个狭小空间再实施加装改造是非常困难的，必须大拆大改才行。”张忠宝对记者说。
“现场调研企业情况后，我们决定将解决这一问题的突破口放在源头治理上。”作为服务组工作人员，多次跑现场的天津市生态环境局大气环境处干部王浩对企业情况了如指掌，根据生态环境部印发的《重点行业挥发性有机物综合治理方案》要求，鼓励企业使用水性、粉末、高固体分、无溶剂、辐射固化等低VOCs含量的涂料，企业采用的原辅材料符合国家有关低VOCs含量产品规定的可不执行“重点排放源排放浓度与去除效率双重控制”要求。
“真是思路一改天地宽。如果使用低VOCs含量的涂料并实现达标排放，再简单进行一部分末端治理设施改造，就可以达到环保标准要求。如此一来，改造价格可以承受，整个涂装车间布局不必大幅调整，也为后期的合作立项、环评审批等环节留出了宝贵时间。”张忠宝说到这里显得十分兴奋。
一汽夏利公司环保工程师赵彬参加了此次的合作谈判。“环保本是南京博郡汽车方面关于这次合作的一项否决项。在南京与合作方沟通谈判的一周时间里，合作方对我们的环保记录相当满意，因为我们没有过任何环境违法处罚记录。另外，天津生态环境部门极高的服务意识也让合作方印象深刻。环保反而成了我们合作成功的加分项。”赵彬说。
帮助一汽夏利解决难题只是天津市生态环境局实施“十百千”工程中的一个缩影。一年来，天津市生态环境局领导班子主动对接全市16个区，逐个登门拜访，召开现场办公会，到一线帮助企业实实在在解决面临的污染防治难题。据统计，截至目前，全市生态环境系统共走访企业、重点项目500余家（个），派出帮扶人员1270人（次），已解决各类环境问题1043个，为有关企业提升环境治理水平、实现绿色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助力。
严监管
把解决人民群众最关心的生态环境问题摆在首位
治污要精，服务要细，监管要严。天津市始终将解决人民群众最关心的生态环境问题摆在首位。第一轮中央环保督察后，全市持续深化整改落实工作，严格执行“四级联签”制度，持续推进群众信访举报问题办理，及时公开整改方案及工作进展。截至目前，中央环保督察整改方案确定的49项整改任务中，35项已完成整改并长期坚持，其余14项已取得阶段性进展，并按时限进度持续推进。
2018年8月，天津市首次开展市级生态环境保护督察，覆盖16个区、各主要行业部门，发现问题百余个，梳理问责线索70个。截至目前，市级环保督察整改方案确定的407项整改任务中，214项已经完成并长期坚持，其余193项已取得阶段性进展并持续推进。
全市生态环境系统始终对环境违法行为保持高压态势。数据显示，同2013年相比，2018年全市下达的行政处罚决定数与罚款金额分别增长了13倍与23倍。2019年1月-11月，全市共立案3211起，下达处罚决定2550起，共处罚款1.58亿元。同时，充分运用执法新手段，打好组合拳，2019年以来，全市共实施按日连续处罚两件，查封扣押85件，限制生产、停产整治45件，移送行政拘留案件52件，移送涉嫌环境污染犯罪案件20件。
“打击环境违法犯罪，实际上是对遵纪守法企业利益的一种保护。”天津市生态环境保护综合行政执法总队总队长李东认为，严格执法是破解“劣币驱逐良币”问题的有效手段，可以为其他工艺水平高、环境效益好、遵纪守法的企业创造更优的发展环境。
2019年11月18日，天津市生态环境保护综合行政执法总队正式挂牌成立。这是天津对全市生态环境保护领域执法职责的一次重大整合，将过去分散在其他政府部门的执法职能统一整合至天津市生态环境保护综合行政执法总队。“职能整合让生态环境执法力量从过去伸开的五指变成了攥紧的拳头，执法力度势必会进一步加大。”李东说。
天津市在整合执法机构的同时，作为坚实后盾的生态环境法律法规体系也在进一步完善。2019年12月11日，天津市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表决通过《天津市土壤污染防治条例》，并第三次审议《天津市机动车和非道路移动机械排气污染防治条例草案》，后者将提请今年初召开的天津市十七届人大三次会议审议通过。
2013年以来，天津市按照“一年一部法规”的节奏完善着地方生态环境法律法规体系，已先后通过《天津市大气污染防治条例》《天津市水污染防治条例》《关于批准划定永久性保护生态区域的决定》《天津市生态环境保护条例》、《天津市土壤污染防治条例》等环境保护地方性法规，用最严密的法治体系保护生态环境。
“精治污、细服务、严监管是我们破解当前突出生态环境问题、促进经济绿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法宝’。”温武瑞说，下一步，全市生态环境系统将继续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精治污方面，要实现源头精准、管控精准、治理精准，坚持“一源一策”、“一河一策”，实行分区域管理、分行业管控，坚决禁止“一刀切”和简单粗暴扩大化处理；在细服务方面，要由“部门端菜”转向“企业点菜”，有的放矢制定解渴、实用、利好的帮扶措施和解决方案；在严监管方面，要坚持区别化、差异化执法，对于屡查屡犯、问题突出的重点行业企业，勤查严处，倒逼企业治污，对于环保标杆或领跑者企业，适当减少执法频次，营造良好的法治营商环境。
“相信，通过全市的共同努力，天蓝、地绿、水清的美好生态环境一定能常驻天津。”温武瑞充满信心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