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管不了，管得了的看不见”，这是基层治理中失管失控的根本原因之一。乡镇一线最容易发现违法行为，但是没有执法权；执法部门管理重心偏高，难以及时发现和解决问题。这一点，曾在生态环境领域表现突出。

　　找准病根就要对症下药。近两年，北京市平谷区推行“街乡吹哨、部门报到”制度，作为这个制度框架下的职能部门之一，生态环境部门与街道乡镇无缝隙对接，协同联动，对违法行为实现了“精准打击”。

　　生态环境部门多了“侦查哨”

　　东石桥河是平谷区大兴庄镇的一条小河，周边就是村庄，而且它注入洳河，入河口下游就是洳河的国控断面，所以尤其引人关注。

　　赵先生住在河边的村子里，回忆起从前的河水，他不禁皱起眉头：“那时候水特别浑浊，夏天臭味儿很大，蚊蝇乱飞。我们晚上遛弯儿根本不敢靠近，太脏了。”

　　“我们经常接到周边群众对好旺达公司的举报，现场也发现了疑似排污痕迹，但是一直抓不到现行。”平谷区生态环境综合执法大队管片组长陈晓伟回忆说，这家屠宰公司就在河边，之前因偷排被处罚过，“之后就变得特别狡猾”。而对于当时监察支队3个人负责3个乡镇的执法能力来说，要一直盯着一家企业是不可能的。

　　“街乡吹哨、部门报到”制度开始实施后，平谷区生态环境局把情况反映给大兴庄镇。“镇党委书记是河长，前几年，大兴庄镇域内河流水质总是超标，他们也非常着急。”陈晓伟说。

　　大兴庄镇专门派人24小时蹲守，终于摸清了企业的偷排规律。

　　“那天晚上，我们局领导带着执法、监测的同志都在局里就位。快到晚上11点的时候，一收到大兴庄镇的消息就立刻出发，终于查实了企业的违法行为，查封了企业的违法排污设施，处罚10万元，负责人移送公安部门。”现在说起来，陈晓伟激动的心情还溢于言表。

　　平谷区生态环境综合执法大队管片组长程万里查处过的一起违法排污行为，也是乡镇吹哨“吹”来的。

　　“乡镇给我们‘吹哨’，说一个养殖小区的边沟里发现养殖废水，但是附近有多家养殖企业，不知道是哪家排出来的。”接到“吹哨”后，程万里马上赶到现场，排查后发现一家养殖场西侧有废水水流，顺着边沟一挖，挖出了白色的暗管，企业被处罚10万元，企业负责人被移送公安机关拘留5天。此案为自新《环境保护法》实施以来，北京市首例畜禽养殖行业行政拘留案件。

　　有了“吹哨”制度，陈晓伟觉得执法效率高多了：“以前我们寻找违法行为靠排查，查一片可能就发现一家企业有问题。现在乡镇发现问题后‘吹哨’给我们，执法的精准度提高了，执法效率也更高了。”

　　在查处好旺达公司偷排行为的过程中，陈晓伟还深深感受到联动的好处：“我们执法一般就去两个人，但是乡镇政府如果参与执法行动，相关的部门都会参与。像好旺达公司开始不给我们开门，就是乡镇公安部门去要求他们把门打开的，这样对违法企业的震慑力大多了。”

　　乡镇有了“主力军”

　　2019年4月初，平谷区王辛庄镇接到翟各庄村村民举报，说村边有很多大塑料桶。王辛庄镇政府环境科李有彬到现场一看，都是那种装化工原料的大塑料桶，有23个，“也不知道桶里装的是什么，有液体流出来，很大的刺激气味儿。”

　　李有彬赶紧联系平谷区生态环境综合执法大队管片组长吴胜军，并且按照他的指导迅速拉起警戒线隔离村民。

　　吴胜军赶到现场后，又联系了环境监测人员，化验发现桶里装的是黏合剂，属于危险废物，并做了安全处置。最后公安部门破案，桶是一家倒闭化工厂的，相关责任人受到了处罚。

　　“以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找谁。”李有彬说，“吹哨”制度施行以后，乡镇负责环保的同志每周都要和生态环境部门打两三次交道，跟他们一起检查企业，这个过程中了解了很多知识和方法。“现在发现问题，打一个电话他们马上就来，合作非常愉快。”

　　“这个制度要求乡镇给部门打分，你给生态环境部门打几分？”对于这一问题，李有彬没有丝毫犹豫：“我给满分。”

　　大兴庄镇环保科科长赵明宇也对这项制度非常满意：“现在要求夯实属地责任，但是我们没有执法权。以前发现问题，我们要反映给主管副镇长，他再通过镇长与环保局的领导沟通，特别麻烦。等沟通完了，环境违法行为可能已经结束了。”赵明宇说，现在简单了，只要直接给管片的环境执法人员打一个电话，马上就能得到反馈。

　　“以前乡镇的同志大多认为环保就是生态环境部门的事，而且我们需要乡镇协助都不知道找谁。”“吹哨”制度施行后，程万里发现乡镇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现在乡镇的同志发现这个制度确实能推动问题解决，老百姓的满意度提升了，所以他们的积极性也提高了，每个乡镇都安排了明确的对接人。”

　　平谷区生态环境综合执法大队负责人叶春明认为，乡镇态度变化的原因在于压实了责任：“生态环境保护‘党政同责、一岗双责’使乡镇有了解决生态环境问题的内生动力，有了积极性。他们帮我们发现污染源，我们去监督执法，成为他们的后盾，双方的需求都满足了。”

　　叶春明介绍，平谷区生态环境局平时也会加强对乡镇干部的培训，一些简单的情况基层同志就能现场处置，节省了执法成本，提高了执法效率。而且通过沟通，乡镇也更加了解生态环境部门的工作重点，便于更有针对性地配合。

　　“以前对乡镇就是宏观上的工作部署、落实，但是‘吹哨’制度聚焦一个一个具体的问题，因此针对性更强、效果更好。”叶春明说。

　　聚焦问题，多方联动，同频共振，形成合力，顺畅的机制为精准打击生态环境违法问题提供了保障。2016年，平谷区固定污染源执法处罚65起，没有移送涉嫌行政拘留和刑事拘留的案件，办理群众来信来访数量666件（次）。2017年“吹哨”制度开始施行后当年见效，处罚185起，移送涉嫌行政拘留10起，移送涉嫌刑事拘留1起，办理群众来信来访数量1141件（次）。

　　高效查处典型环境违法行为，不仅切实解决了百姓身边的环境扰民问题，还进一步推进了生态环境质量的持续改善。重污染天数逐年减少，达标天数日渐增多，2019年PM2.5年均浓度为40微克/立方米，全年空气质量达标天数达到258天。2016年，平谷区地表水出境断面年均水质未达标，考核排名末位；2017年，地表水国、市考断面年均水质全部达标，考核成绩优良，近两年一直保持稳定向好。

　　在好旺达公司的门口记者看到，厂区大门紧锁，长满杂草。据了解，企业自己评估无法达到环保要求，早已主动关停。厂外紧邻的东石桥河处在冬季旱期，没有水，但是河道内干净整洁。

　　住在附近的赵先生也露出了笑脸：“现在夏天的河水很清，没有异味儿，我们专门到河边散步，村里的群众都很满意。”